2014年4月17日 星期四

《太陽燃燒後.上下》REBORN- 雲春

  
  她死後的第七天,腦中的她的身影,依舊在他眼瞼中出現,當他閉上眼睛,她便出現在面前,他最深愛的──京子。
  
  還記得那一刻,她在他身邊,深茶色頭髮的她,輕拍著他的背,輕輕的為他拭去淚水,她並沒有哭,忍著淚,在側身,還記得,他還記得的,那時候她手上的無名指,正帶著閃亮的鑽戒。
  那是雲雀恭彌給她的,是的,他們並沒有結婚,也沒有訂婚,只是兩人之間有著什麼,在慢慢的萌芽,京子死前,黑色的他給她的,要她考慮好,戴上,她戴上了,是的,而隔天他深愛的她卻永遠離開了,四周圍彷彿成為一團迷霧,什麼也看不見,也感覺不到身邊發生的所有細微波動,只是在哀傷之中,體會到了她的溫度,在彷彿太陽自體爆炸的黑夜之中,只有她的溫度。
  
  給自己的自白,同時,那也是心中無法說出口的秘密。
  


  那之後,也許是出自於擔心,她從雲雀宅邸中搬了出來,說真的,她跟他的事,他知道的不多,關於他們發生事情的那段期間,還記得的只有自己跟京子,那時候正淪陷在甜美的戀愛之中,沒記錯的話,那時候正看著她的照片發呆,而她有力的步伐正帶著生氣朝著辦公室而來。
  
  「阿綱先生!」碰,雙手正大力地拍在桌上,眼角的餘光看見了,她手上的戒指消失了。
  「呃,恩!」她正在看著,用她那雙眼睛正在看著他。
  「就讓小春來陪你吧!這段時間!」她拍著胸普,毫無畏懼的說著她的宣言,愣了一愣,愣住的,並不是她,而是──。
  
  
  031.太陽燃燒後
  
  
  那是的幾天,大概還記得,應該是葬禮過後的第10天。
  「阿綱先生──這幾天的交換日記你都還沒有給我喔。」她說著,遞上一杯茶,也只能乾笑幾聲,畢竟從她開始提議要寫交換日記的時候,頭疼就伴隨在左右手上的筆也只是拿著拿著,日記上的字也不知道飄到哪去。
  對於自己這種愚蠢的日記,諸如,今天早上記點起床,幾點又去了哪裡,的兒童式寫法事實上,感覺覺到了龐大的羞愧,畢竟表達並不是自己的強項,看著有點蠢蠢日記還真的不敢跟她交換。
  比起自己,她細膩的句子要強上太多了,只是在她的強拉硬扯下還是被她給搶走了,他們劇烈拉扯過,真的,發誓,他們拉扯過。
  
  原本以為她會大笑,但她並沒有,幸好,她並沒有。
  
  「下次再交換的時候,是後天喔。」只有她淡淡的這麼說,她把日記還給他,只是看見,她在他的日記本上,把所有京子的名字都畫了底線,30次,她數過了,並且告訴他,紀錄在下面,並不是驚訝,也不是其他的什麼,只是一天也不過24小時,而自己卻想了她30次。
  
  其實,還以為會更痛苦的,但事實上,並沒有,也許是流了幾天淚,也許是,到現在依然緬懷,但那是因為相信著──她就是生命中唯一的那一個。
  
  這種想法也許過於激進,卻浪漫的,佔據著大腦,如果不是唯一,那就不珍貴了,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價值觀,簡直就要將自己壓垮,你只是放不開,腦海中,對著自己,不斷不斷的說。
  
  但,一旦抓緊了繩索,用力的拉扯,總會扯出血來。
  是阿,但你知道嗎?那並不只有你一個人的血。
  
  「澤田綱吉,長假。」她離開之後,那時候接近黃昏,黑色的他說著,不意外的發言,那傢伙總是找藉口放假。
  「這次,要休息多久呢?」他說,淡淡的。
  「不知道,反正我不缺錢。」你的確是不缺錢──。
  「恩……阿,那個,你跟小春發生了什麼事嗎?」
  「嘖。」這生嘖,嘖的很大聲,當下就立瑪後悔了問他著個問題「你在問,我就連你也一起送終。」嘶……。
  
  但是關於一起走的這個想法,並不是沒有出現過──。
  
  就算是京子消失了,陽光依舊會曬的他眼睛睜不開,沒錯,世界並不會因為她而停下來,假如自己是神,能夠操控世界,那麼,自己一定會讓世界陷入黑暗,讓他們跟著一起痛苦,沒錯,這種想法很自私,但你能夠拍胸普嗎?在你陷入極度痛苦的時候,還能忍受有人在你身邊歡笑。
  
  低下頭,看著見桌上的相框正反射著自己的臉,並沒有太驚訝,這是預料之中的憔悴,於是熄了燈搖晃的走出宅邸。
  
  「阿綱先生,一起回家吧。」
  「恩。」
  
  其實並不太能夠形容那種矛盾的衝擊,那種寂寞有人陪著,卻又帶著一點罪惡感的心情,就是有一種,不該得到救贖的自卑感。
  
  「阿綱先生你知道嗎?」
  「恩。」
  「太陽,就算在外太空自體爆炸了,在這裡的我們有八分鐘,是不會感覺到黑暗的。」她露出了一個很美的微笑,但……這時候微笑是正確的嗎?
  「我不懂,小春想說的。」當他這麼問的時候,她依然什麼也沒有回答。
  
  
  *
  
  
  而請了長假的他,正軟爛在家中,不想要踏出家門一步,在極度惡劣的心情下,沒有任何方法能夠讓他的心情回溫,有是有,那就是誰去把澤田綱吉輾平再把屍體帶來他面前,然後他會一併告訴三浦春,這個世界有多險惡,怎麼會有人這麼壞心謀殺了澤田綱吉,事實上幕後主使者就是自己,然後再趁這個時候告訴他的未婚妻,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就像他。
  
  「呸!」
  「幹什麼,獄寺隼人。」
  「沒什麼,只是剛好發出語助詞,順便盯著你不要順便連十代首領都解決了。」
  「……。」確實,他是有一點這個想法,但都只是說說而已,他明白現在的她,在眾人都還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和她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
  
  於是當他回想起她說的『如果阿綱先生的事情不解決,小春整天癱著臉恭彌會開心嗎?』的這些話,他也只好先這個按耐著,太陽自體爆炸之後,還會有八分鐘,是不會感到黑暗的,對她來說,現在正是她的八分鐘,你無法從外在判斷她內在的情緒波動,就好像──她還是平常的那個三浦春一樣。
  
  但──他什麼都知道喔,關於現在的她。
  
  「我從來就不覺得──你會跟蠢女人再一起。」銀色的他燃起了一根菸,淺色的眸對上他黑色的眼「你不知道那時候他對十代首領有多執著。」
  「如果你真的是那樣想的話,你就太不瞭解我們了。」他開啟黑深色的大門,看著銀色的獄寺隼人「不送。」那男人也只是叼著菸,擺擺手,帶上黑色的門。
  
  
  TBC.
  
  


  
  ──你害怕嗎?怕小春回到阿綱身邊。
  
  他已經開始厭惡這句話,握緊手中的拐子,瞇眼看著那些不了解他與她卻妄下評論的人們;在與她遇見的那時候,已經不能夠以失戀這兩個字去理解她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她彷彿就像是大氣構成的人偶,只要觸碰,就會消散。
  
  就這樣呆滯的,在街上遊蕩,但即使是注意到了這樣的她,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她強顏著歡笑,卻沒有人敢去觸碰她心中的那個黑洞,就是在那時候開始的吧?她和澤田綱吉開始拉開距離,淡出以澤田綱吉為中心的生活圈,來到了黑色的他的身邊。
  
  在那時候,那個叼著菸的男人知道她的意圖,但那男人並沒有阻止她。
  
  就是漸漸的習慣了,沒有三浦春的日子,等她再次出現的時候,是他和她牽著手出現在義大利的那一次,在眾人驚訝的眼神的同時,獄寺隼人也終於看見澤田綱吉鬆懈了肩膀,一切,才又恢復了原狀。
  
  
  太陽燃燒後02.
  
  
  遺忘是必要的嗎?還是淡忘才是正確的事情。
  他不知道該在這兩件事情上如何抉擇,在他當初要把京子的東西都收起來的時候,黑色的她阻止了『用那種表情把東西收起來,是不可以的。』她如此說著,並不需要太急著去遺忘還在意的東西,這是那時候的她教會他的事情。
  
  她曾經告訴過他,她會一直在他身邊,直到他自己能夠不感覺到哀傷的時候,在那之前,如果他從某個地方失足,她會在一旁握住他的手避免掉落,於是他反問她『那萬一,妳掉下去了,那誰還會來接住妳?』她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回答他『雲雀先生,肯定會接住小春的。』他有些愣住的看她,卻讓他想起了某句話──
  
  ──摔倒過第一次的人,如果再摔了第二次,即便感覺到痛也懂得處裡的方式。
  而那時候,讓她摔得渾身是傷的人,不就是自己嗎?只是想到這裡,又不免些許低沉。
  
  此時,他看著她的側臉,思考了許多的事。
  
  「對不起阿,小春。」
  「恩?關於什麼?」
  他搖頭,喝了一口茶,專注在自己的工作上,她看他喝了那口茶,露出了笑容,那是在京子死後,他第一次喝了桌邊放著的熱茶。
  「看來阿綱先生,今天是沒問題了。」
  「阿?阿──」他露出笑容,點了點頭「──是雲雀學長生氣了嗎?」
  「不是,只是──趁這個空檔,要恭彌陪我去一個很重要的地方。」
  「是嗎,我只是覺得,雲雀學長之前好像想把我咬殺似的死盯著我看,也許是錯覺吧。」
  她闔上日記本,給了他一個微笑「那應該不是錯覺喔,阿綱先生。」
  「咦?!」
  
  
  *
  
  
  黑色的他在澎哥列大門口,倚著黑色的轎車隱沒在黑暗中,看著已經亮起燈的澎哥列宅邸,從這個地方隱約可以看到澤田綱吉還在辦公室裡,他握著拐子,舉起右手,伸直手臂,想像自己的手是一把槍,只要扣下他的食指,窗戶就會濺出血來,真沒品的想像力,人家不過搶了你未婚妻而已,除此之外澤田綱吉到底哪裡惹到你?
  
  ──全身上下都惹到我。
  如果你硬要這樣問,他會這樣回答。
  
  「恭彌!」
  「三浦春。」為她開啟車門,她微笑了,他卻垮下了嘴「再給我露出那種表情看看。」他說,她才放下了嘴角,那酸澀的嘴角。
  
  第一次她失戀來到他身邊的時候,她想哭的時候笑了,想笑的時候卻哭了,在那之後他就不許她在他面前還硬是要拉起垮下的嘴角,明明已經視線模糊,卻還要擒住淚。
  
  「如果你看到澤田綱吉,就想起笹川京子的話,妳還是不要管那個廢柴了。」
  「雲雀先生,說這種話是會遭天譴的喔。」
  「沒有那種東西。」
  「人為的天譴──」她跨越駕駛與副駕駛中的那條縫隙,握住雲雀恭彌正握著方向盤的右手狠狠地往下一扯,在黑色的道路中這台小小的轎車扭了一好大的右轉,車內的男主人鐵青著臉,閉上了嘴巴,難道草壁說得沒錯,她有點被他帶壞了。
  
  他吞了吞口水,看著她,她淡定的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但他是真的這麼想的,澤田綱吉的死活,對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當然這點他相信她也很清楚,只是只要她還是三浦春,就絕對不會放下澤田綱吉不管,她是執著的人,對於她的執著,雲雀恭彌不討厭,諷刺的是以現在而言,他卻討厭她濫用這份執著,在過去的那個男人身上。
  
  對他來說,三浦春是一個心已經死過的少女,在最初他觸碰著她的那時候,她的心臟比白雪更甚冰冷,他費了很多心思,因為他知道這樣冰冷的她,在先前是太陽本體,但結冰的太陽與其他的東西相同,只是摔碎就會四分五裂,無法復原。
  
  ──而他知道,她現在正是太陽燃燒過後,自體爆炸還不會感覺到黑暗的那八分鐘。
  
  「就快要好了。」她說,直視著前方「很快的小春就不用待在阿綱先生身邊了。」
  「也不用忍著,我們兩人之間,沒必要連眼淚都隱藏起來。」他停下車,而她眼眶泛著淚,為她開啟車門,是在夜中仍閃閃發光的墓園,那一瞬間眼淚流了出來,那是京子所在的地方。
  
  
  *
  
  
  落入灰色的首領宅邸,正在緩慢的恢復顏色,是很慢的步伐,一點一滴的,他已經能夠握住筆,談論著自己的近況,在案件上簽名的手也已經不會打顫,在那之後過了多久──他已經記不清楚了。
  
  ──只是和小春相處的時間之後想起京子,他依然感到罪惡。
  『又只有我得救了』直到現在還是忍不住這麼覺得『因為你是國王。』所以──帶著這份大家給你憐憫,好好的活下去吧。
  
  這點道理,他還是知道的,唯有最近過度依賴三浦春的自己,澤田綱吉感覺到害怕,她總有一天會成為雲雀恭彌的妻子,至少他隱約的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距離太遠,但只要一靜下來,就出現的她的臉,著實讓栗色的他感到恐懼。
  
  他把眼神飄在桌上的相框上,沒發現相框裡面京子的臉已經蒙上一層灰,她正在微笑著,所以是不是他也得跟著笑才是正確的。
  
  「唉……。」他不太清楚那時候三浦春離開之後的事情,他刻意不去注意那段時間,抱著那樣的罪惡感就這樣過了8.9年,直到她再次回到金色的他身邊,只是身邊已經伴隨著另一個男人,那時候的心情是什麼?是開心的,給予祝福的──與一絲的悔恨嗎?
  
  「很久很久以前,在太陽下生活的金絲雀被關進了黑色的地方……」他看著她寫的日記,恍惚的唸了起來「在太陽下生活慣了的金絲雀,突然掉入了黑暗當中,非常害怕──金絲雀這麼祈禱著,誰來這個陰暗的地方,把門開啟,即使是一個縫隙也好──」他停頓了會,又重複了一次這句話,她好像也這麼說過相同的話。
  
  ──『那時候小春就在想,誰來這個陰暗的地方,把門開啟,即使是一個縫隙也好。』
  
  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他也想不起來了,至少他明白了她那句話的意思「那時候為妳開啟門的,就是雲雀學長吧。」而自己就是把她關到黑暗處的那個人,他低頭,看著日記的後續──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開啟了一個縫隙,金絲雀看到了太陽,已經習慣黑夜的金絲雀,在看到太陽的時候還是畏縮了,金絲雀看著太陽好一陣子,才從原本的地方飛了出來,那時候金絲雀才發現,困住他的不過是區區一個紙箱,而開啟紙箱的,是一位不會說話的少年,於是金絲雀便為了報答少年,與少年在一起度過了之後的餘生。
  
  
  然後又過了多少時間──他只知道,那段時間裡,一直都有三浦春的存在。
  
  
  *
  
  
  他闔上了日記的最後一頁,遞給她,這是她對他長達一年的陪伴,她接過日記本,對栗色的他笑了笑,安靜翻閱日記過後如此說著『阿綱先生已經沒問題了吧?』那時候她的眼睛閃爍著,名為澤田綱吉的那個男人,只是點了點頭,尚未明白心中湧出來的另一股酸澀。
  
  「要回雲雀學長那了嗎?」眼角餘光看著她的無名指,又重新帶上了戒指,她笑了,比跟他在一起的任何時間笑的都還要美。
  「如果再不會去,恭彌總有一天會把阿綱先生弄死的。」阿阿……他隱約感覺到了,只是臉色鐵青的,這麼說。
  
  太陽燃燒後的八分鐘,地球上的人們是不會感覺到黑暗的。
  她把她的八分鐘,給了澤田綱吉,把剩下的黑暗留給了雲雀恭彌。
  然而彷彿雲雀恭彌能夠治療一切似的,現在的她已經不存在於那八分鐘。
  
  最終,還是沒能問,那些年她是怎麼過的,還有她和雲雀學長又是怎麼在一起的這些小事,此刻的他也僅僅說著『小春現在幸福嗎?』沒有給她回答的時間,首領辦公室的大門就已經被推開,那頭猛獸踩著驕傲的步伐,迎接那位少女,她沒有回應他,只是與黑色的男人擁抱著,金色的他也笑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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