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4月17日 星期四

《CHESS.01.02.03》REBORN-子世代

 
  
  
  當你越理解人類次怎麼樣的一個生物的時候,你就越會發覺他的醜惡、不可信賴。
  在那之後,他捨去情感使用第三者的角度觀望、探查、聆聽著。
  
  起初,他們兩人相遇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只是那樣的情況還不是很明顯,雲雀恭平下跌的嘴角凝視著的他不友善的瞳孔,同類?不是同類?
  
  

  
  
  39. CHESS / 國王遊戲。
  
  
  
  
  那天之後,他再也不說一句話,只是緊緊守著自己的名字,不讓任何人觸碰惦污,以毀滅的家族為姓,以那個人給予他的名字為名,再棺木下葬的那一天開始,他就是卡森‧加百羅涅。
  帶領殘存的部下們,傾身走向地底下那位大人企圖避免讓他走上的那條路。
  
  
  辦公室裡的氣氛毫無生氣,就連這次,昌浩也無法泰然自若,聚集著在宅邸裡的守護者討論的是如何收服那位身邊有著劇變的孩子。
  
  「這是迪諾叔叔最不願意看見的發展。」昌平也安靜了下來,那樣說著神情難得凝重,一邊嘆著氣一邊想像著未來的局勢。
  「他不再信任人類。」春人說著,有著擔憂,然而這也是昌浩最不想聽見的討論,不能溝通是小問題,脾氣暴躁不是問題,個性好動也能夠掌控,但是封閉自己內心的人,他卻無從下手,尤其沒有鑰匙能夠解開那僅閉的心扉,這次的事件是個關卡,目前他還無從解決。
  「恭平你說呢?」左手按著太陽穴逼著自己清醒,有些焦急的讓筆尖不斷的在桌面上碰撞;對面的他沒有表情,黑色的西裝與交握的雙手丟出他的回應「一開始是同類,可是現在不是了。」
  ──那樣回答誰聽的懂。
  
  那是在春人心底的心裡話,但是他並沒有說出口,也許是注意到眼前的首領眼底閃過一些光線,又或者是他托腮的手,停止筆尖與桌面碰撞的叩叩聲,開始陷入思考的神色。
  
  在守護者趕到的時候,只看見眼前的豔紅,那個少年冷冽的藍色,比以往都還要冰冷,深後高大的黑影拖著一個男人的的屍體,忽然往前一攤也跟著斷氣,一眼就認出來了,雖然臉部已燒成焦炭,但他們就是知道他是誰,那個已經不成人型的肉體……直覺阿,總比理智的思考要快許多。
  
  他按著疲乏的眉心,緊閉著雙眼浮起的盡是那天詭異駭人的景象,以往至今,就為此而成為最終的慘烈場面。
  
  
  「你們知道嗎?我暫時還沒有頭緒。」忽然他露出笑臉,有放棄亦有暫時擱下棄置不理的意思,恭平的臉當然表示著不滿,無法今天討論出個結果,那就表示他事後還必須為了這件事費一番功夫,開會之類的,交涉之類的,那種需要激盪腦力的繁瑣會議,他抵著下巴,環顧房裡好幾張苦惱的臉龐。
  
  
  
  *
  
  
  
  鞋底踩在水洼裡濺起雨滴,卡森沒有撐傘,只是注視著遠方,一個孩子站在街角的轉彎處,凝視著剛剛發動離開的長型車,他默默的落淚著,那軟弱的樣子令他作嘔,在那孩子身上看見自己過去的倒影,這使他心煩意亂但還是走過去詢問發生了什麼事,用毫無感情的語調說著。
  
  「為什麼要哭。」他沒有蹲下,高傲的轉動眼珠,凝視及腰的男孩,就像當初那些男人凝視著傷痕累累的他一樣;男孩抽動的肩膀,發出細小的聲音,臉頰掛著兩行涙「我恨那些孩子。」顫抖的說著。
  
  ──因為那些孩子,我失去了母親對我的愛。
  
  那天天空飄落著雨滴,那孩子忘了帶傘,在學校門口看見母親拿著傘迎面而來卻從他側身走過,他默默的望著母親將要去補習班的孩子一個一個送上車自己卻在雨中擒著淚水,但他卻不能哭,他卻不能抱怨,因為母親常說都是因為有那些孩子,所以我們才得以生存。
  
  一直以來,他的母親都將其他的孩子裡擺在首位,所以他恨那些孩子。
  實在是很諷刺,然而這樣的是卻又司空見慣,因為照顧好別人的孩子有錢賺阿,就是這麼坦白的一句話;人性,究竟是個多麼複雜的東西呢,他沒有再多說什麼,甚至沒有摸他的頭安慰他,放任他在路旁濤豪大哭了起來。
  
  其實就連卡森自己也發覺,他已經不再是以往的自己,對原本還保留一些希望的世界徹底絕望,發生過那件事情以後,他所愛的人,他所景仰的人,他所依靠的人,一個也不留的離開了,但他馬上就振作了起來。
  
  ──成為一個在也不相信人類的首領。
  
  於是他漸漸的發現,在他心情惡劣的時後天氣也總是灰濛濛,是巧合?還是上天也為了他流淚,他撥開金色的瀏海,只見櫥窗上的水珠一個牽連一個滑落。
  「……如果你還在就好了。」望向地面已溼漉的倒影,眼框裡打轉的淚水硬生生的被吞了回去。
  
  
  ──為什麼當初沒有跟他一起走?是因為他要我活下去嗎?還是羅馬利歐將我推開的那一剎那我開始害怕死亡了。
  活下去了又如何?好組織贈予你的復仇計畫嗎?你不是這樣的人吧?那麼要我活下去又是為了什麼,我真的不明白。
  
  只有在想著安息者的時候,他才會這樣,就像從來就沒變過的卡森一樣……。
  
  
  *
  
  
  結果隔天四人表現得居然輕鬆無比,四人圍在黑白棋盤邊專注的盯著棋盤的局勢,就連恭平也有些好奇,雖然他不懂西洋棋,但他總是能猜出最後的贏家。
  
  「皇后到A3,我吃掉你的騎士了。」
  「上當了笨蛋,我贏了。」昌浩在一旁笑著,看來這裡智商最低的就是昌平了,不過春人似乎對這樣子的遊戲非常拿手,只見眼前的兩人鬧哄哄的,他覺得不可思議,只要處在這個氣氛下,他就能完全拋開公事,拋下一切他所煩惱的──當四人再一起的時候。
  「等這次事件結束之後我們一起到哪裡去玩玩吧。」
  「我拒絕。」昌浩看著恭平眨眼,對於這樣的回應並不感到驚訝「不去的人要處理全部的公文。」結果無奈的表情是他無語的答應跟回應。
  
  
  那我們來計劃一下吧?
  ──我說首領,你那顆喜歡工作的那顆心飛去哪了。
  
  
  「結果你想怎麼做。」當恭平這麼開口的時候四個人又安靜了下來。
  接連著一個禮拜,他們四人不斷的觀察卡森的行徑,想從此處找出一個解決的方案,然而他們一致發現,卡森只有在想到迪諾叔叔的時候才會回到以往的狀態,但卻只是稍縱即逝的眼神,他不習慣讓人看見脆弱,甚至面對他部下的時候。
  
  雖然一切看起來都毫無進展,但卻隱約能夠感覺昌浩已經佈好了局,等著他往下掉,他拿手的,是洞悉局勢與部下不著痕跡的陰謀,而他拿手的,是探查別人的心機,迫使人跳入他佈好的陷阱。
  
  ──兩者皆有相同,但誰會略勝一籌。
  
  「其實跟西洋棋有點像。」昌浩挑起皇后與士兵這兩只棋子解釋。
  卡森現在就像是皇后,威力很強大,在場上有既定的優勢,而昌浩現在則是士兵,要在走到底線的時候才能發揮隱藏的實力。
  
  不管他暗中進行著什麼,假以時日很快就會知道他的那個什麼有沒有發酵,現在昌浩只是說,雖然不一定能成功,但還是姑且一試,只是他正在思考,要怎麼說服他配合。
  
  *
  
  當眾人散去,只剩他倆還在此處逗留,他回到了首領桌前,他在一旁的黑色沙發上,握著拐子托腮,已經結束的棋盤與眾人散去的場景有點像卡森現在淒涼的模樣。
  不同的是,他只要現在起身將其盤重新擺放整齊,那麼就能夠重頭來過。
  
  「怎麼?對這次的事情這麼好奇嗎?」
  「並沒有。」
  首領桌前的他嘴邊彎起弧度,眼睛閃爍著,當他露出這樣的眼神時他便明白,我方已經勝券在握「其實告訴你也無所謂,還記得前幾天昌平沒頭沒腦的像你表白嗎?」
  
  
  這倒是讓他想起了不堪的回憶,前幾天他正從練習室與委員長訓練完畢,昌平卻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衝進來大喊『雲雀恭平!!打你一出生我就很喜歡你了!!』打從娘胎出生恭平還不認識你呢,有眼睛的都知道,恭平打從娘胎出生視線就一直在他老媽身上,所以才落的今天的下場。
  
  結果結論是?結論是,昌平跟春人玩國王遊戲輸了,選擇被大冒險逞罰,跟恭平大膽示愛真的需要很有勇氣,除了這種少一根筋的傢伙以外,從來沒人敢主動去招惹雲雀一家子。
  
  恩,國王遊戲,他現在倒是有些記憶,就是老早以前的無聊遊戲,那個時候總會四人聚在一起,不過自從他們發現恭平每次輸了都只會說『去死』或是『幹麻配合你』之後他們就再也不玩了,他甚至開始懷疑,他們只是想要用真心話或是大冒險來惡整自己而已。
  
  
  「……。」他將手抵著下顎,眼神若有所思。
  
  
  他們必須設法保護卡森直到加百羅涅的地位再次穩固的時候在收手,但他們現在的首領卻無法好好與澎哥烈進行交涉,所以事情才會這麼棘手;先將能用的資源吸食殆盡,再從根部破壞,最後遍體麟傷,這是卡森對付敵人常用的手段。
  
  
  「當然明天的約談能夠談合當然在好不過,但是我又有些困惑,恭平,那種矛盾有點像我考慮是否要當首領的那股感覺相彷。」是該默默支持他就好,還是要攤開來說好呢。
  「人生本來就是矛盾與困惑組織而成的。」困難的只是找出好的選擇。
  
  『假如我的選擇是錯的呢?』
  那時恭平比直的看著他,聲線裡帶著昌浩所沒聽過的情緒起伏,他回答『那正是我討厭當負責人的原因。』
  「我不知道你也會開玩笑。」
  然後他也笑了,看來恭平比他還聰明,怪不得當初父親詢問恭平意願的時候他馬上就回絕了。
  
  
  *
  
  
  「所以……恭平才會說一開始是同類,而現在不是了──嗎?」他現在才漸漸的明白,昌浩接下首領的責任,也許就是為了要保護他們也說不定,不是『也說不定』而是那正是他所想要的,因為自己什麼也做不到,所以才能倚靠自己殘有的智慧盡他所能的守護他的所愛,昌平露出笑容,那笑容鬆懈了似的笑開懷,笑出了聲,他最喜歡昌浩了,除此之外,與以往不同的,對於弱小的他產生了些許的崇拜。
  「也就是說,支配自己的命運需要極大的智慧──那麼掌管一個家族又需要多少?」春人聳肩,露出了不以為意的面容,昌平翻身,側著身躺在地毯上望向春人,他只是挑了眉頭擺了擺手。
  
  
  
  
  
                      TBC.


  
  02
  
  
  聽說,自迪諾叔叔下葬那天之後,卡森再也沒有探望過他。
  昌浩放下花束,在一次的凝視著墓碑上的名字,左胸突然感覺酸澀,有骨氣息鯁在喉嚨裡發不出聲,恭平在離他不遠處看著;自卡森來澎哥烈之後,昌浩總是默默的在此處思考纏繞在腦裡的困惑,其實他有些害怕,他害怕把卡森送到黑手黨的世界裡,會招來他的怨恨,至少──那並不是他的本意,他曾向他說過,我只希望卡森能當個正常的孩子。
  
  
  「你會怨我嗎?迪諾叔叔。」
  苦笑。然後墜入沉默。
  
  
  
  
  
  
  
  39. CHESS / 國王遊戲。
  
  
  
  
  
  
  
  那時天氣已經發冷,恭平穿著保暖的西裝,除此之外裡面也添了ㄧ件黑色背心,除了白色的襯衫其餘一率黑色的裝扮,在他的ㄧ身黑裡,最顯眼的就屬手裡握的銀拐,那麼,恭平呀恭平,你今天上街什麼事呢?
  
  
  「給我兩盒線香。」老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中的商品──困惑。
  黑色的西裝,凶惡的眼神,兇猛的長相,還有手裡拿的凶器,雲雀恭平在怎麼看都不像是會燒香拜拜的傢伙。
  「你哪裡看不順眼。」幹麻說的那麼直接!?
  他會來到這個地方,純粹只是因為昌浩賴皮的說沒有點香他實在無法靜下來處理文件阿──的理由,其實在他看來,澤田昌浩只是在拖延時間,趁機偷閒打混,雖然平常他會毫不猶豫的這樣說,但是現在,他會認為他是真的想要安靜下來,重新審視現在的局勢。
  
  畢竟最近大家總被惹的煩心,他坐在公車上托腮看著窗外急速漂移的街景,他們的日子也是一樣,飛馳而過。
  
  ──在這一生中,他們已經放棄了好多東西。
  
  聽說昨天昌浩打電話給在日本的雨守了,自從首領交接之後他一直流在日本觀察最近的動態,與巴吉爾叔叔的孩子一起,所以他不真的清楚義大利現在發生了什麼事,要是狀況允許,恭平寧可希望到日本的是自己,基本上觀察動態這種任務對他來說等同放假。
  
  然而昌浩也清楚,澎哥烈裡,只有這兩個孩子會認真去觀察黑手黨的動態。
  『而且我也想把恭平留在身邊阿。』
  
  以往至今,他不曾間斷的思考著這樣的事,身為雲守,身為雲雀家的孩子,身為雲雀恭平,撇開他們之間關係的話澤田昌浩憑什麼讓他跟隨?澤田昌浩又馮什麼值得讓人跟隨?現在恭平似乎有了些許答案。
  人很不可思議,他們一眼就能夠看出他們欣賞的他們討厭的,而真正不可思議的地方,則是你總能夠在你欣賞的人身上找出與自己相仿的特點。
  
  ──他的確看出昌浩身上有些什麼與他相似。
  
  *
  
  手裡提著線香一步一步靠近昌浩的辦公室,但那是怎麼回事?每當他越往前一步,他就越感覺的到從昌浩的辦公室裡散發出來的無力氣息,他現在想做的,是把假裝懶散的澤田昌浩打醒,甚至他已經想好打哪裡才不至於一命屋呼。
  
  『所以等一下就來個奇襲。』我說不是吧!?
  
  他狠狠的踹開莊嚴的大門,而門裡的他驚恐的看著闖進來的恭平,先是驚訝,然後笑了「我以為恭平亮著拐子是要打我的呢。」
  「是沒錯。」
  「!」恭平請你住手阿阿阿阿阿阿!!!
  
  咚。
  
  昌浩眼框泛起淚,頭上映著一個圓圈,腫了一個大包,心理不僅吶喊『身為首領的自己還真是沒地位阿……。』搓揉著額頭泛紫的區塊,痛的眼裡閃爍金光,這一擊……就算放輕力道,但對摯友來說還真的是毫不留情阿……昌浩心底無奈也無語的控訴。
  
  
  「線香在這裡,錢算在你頭上。」
  「謝謝。」你連帳都一併算了,含著淚水的昌浩帶著微笑,這也是頭一遭被恭平用物理性的攻擊教訓了一頓。
  「所以又怎樣。」
  「阿……你說那個阿。」掛在他臉上的笑容忽然變的苦澀,他低頭處裡他的文件,想隱藏些許悲傷的情緒。
  
  ──卡森他……剛剛來過了。
  
  「……心情都被你這句話給弄糟了。」昌浩挑了挑眉,開玩笑的說,我以為恭平沒有情緒的起伏。
  有,只是不那麼明顯「所以又怎樣。」
  我說不上來,只是看到現在的卡森覺得很悲傷──就像…他快要變成我們現在正在對付的那些人一樣。
  
  『那你就想辦法讓他回來。』
  說那是什麼話……既然這麼容易我還需要在這裡絞盡腦汁嗎?
  
  昌浩微笑卻又嘆氣,那種衝突的畫面惹來恭平ㄧ記白眼,其實他根本就懶得管,他不管卡森到最後會變成怎樣,是敵人也好,是盟友也罷,他明白家族與家族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許多家族都是在陰謀與背叛中成長,就算他成為敵人他也有自信能夠擊敗他,就算他成為加百羅涅的首領那又怎樣?他一點也不害怕。
  
  同時卻也明白昌浩內心的膠著矛盾,說來說去也是因為出於情理這個詞,現在的卡森雖然擁有成為首領的特質,但畢竟只是個孩子,最後不只是他自己,就連加百羅涅也會被拖垮,但是事實上──加百羅涅這個家族早再燃起大火的那夜就已經消逝。
  
  
  他只是又重新建立了一個名為加百羅涅的家族罷了。
  
  
  只要狀況允許,他隨時可以毫無表情的殺掉他,不帶有一點感情。當火還是火種的時候,就要盡速撲滅,當卡森在火場裡看著他們顫抖的說我恨你的時候,他就已經被他列入應該去除的黑名單,不再有保持中立的權利。
  
  「恭平。」
  「幹什麼。」
  「我很擔心你。」在他的一生裡,唯有眼前的這個男人,無法使用他慣用的道理。
  他冷冽的眼神敏感的躍過首領桌橫衝直撞,在他不安的雙手上停下,此刻對上了昌浩溫暖的瞳孔。
  「我現在還無法說什麼。」昌浩突然面無表情,其實只是嘴角不再上揚而已,他默默的注視著恭平的背影,他知道他在心煩什麼,他知道他在顧慮什麼,可是身為摯友的自己卻無法給予他更多的幫助……至少現在他還不能開口詢問他的煩憂。
  
  傾聽者與傾訴者,只有今天,昌浩希望他們兩人能夠交換身分,讓他能夠好好對自己一股腦哭訴。
  
  
  *
  
  那天夜晚,卡森只是看著夜空閃爍著光輝,陰鬱的冷冽寒光,其中最閃耀的北極星吸引著他的目光,忽然回想起以前的床邊故事──左邊第二條路,直飛到天亮,那是通往夢幻島的路途。
  
  再他與迪諾相遇的那一瞬間,他誤以為自己已經到了他夢想的地方了,他曾懷有童稚,他曾擁抱過夢想,也幻想過自己的未來,然而,夢想的道路卻永遠不會與現實踩踏的道路相疊再同一個地方,他選擇了向右的現實走道,明白終點是漆黑的夢靨。
  
  他擦亮沾血的匕首,刀子底面沾染月光折射著他的臉龐,輕皺著眉──但是他並不困惑,與憤怒並存的生活,其實他並不厭惡,被心理的那股怨恨矇蔽雙眼,然後靠著非理性的情感做出判斷,這不正是豪邁的瘋子擁有的理論嗎?
  
  ──就算是衝動也沒有關係,只要不後悔那不就是做了正確的選擇嗎?
  
  口袋裡滑出他給予他的手機,他盯著閃著藍光的螢幕空洞的神情,聯絡人裡只有四個人,在他拿到手機裡的時候裡面已經有三人,父親、約拿,還有一個──聽說是很久以前跟父親有淺交的男人,雲雀恭彌。
  
  雲雀恭彌……他按下了通話鍵,等待另一頭接通的聲音。
  
  *
  
  
  然而,隨著時間一步一步的靠近,他的心情就越顯的躁動,他從來就沒發生過這種事,彷彿心如止水的情感再毫無預警的情況下掉落了一片枯葉,甚至擲入了一顆石子,他無奈的神色,躁動的心情,在一如往常冷靜的面龐裡隱藏著。
  
  他在走廊上倚著窗戶看著天空,就算如此,他也無法保持以往的平靜,他知道,有某件事就要發生了,但是卻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遠處漆黑的走廊傳來間隔相同的步伐,他馬上就認出來是誰的腳步聲。
  
  他的視線隨著他從他眼前走過而飄移,他們四目交接高傲冷冽的視線,在空氣中摩擦成一指銳利的兵器,在離恭平兩步遠的地方他站定腳步,那雙毫無情感的雙眼回望他,恭平只覺得厭惡──卡森,卡森‧加百羅涅。
  
  「聽說你不會參加這次的會議。」
  「那又怎樣。」
  「雲雀,你高明的就是那張看起來沒有動靜的臉。」
  「你還配不上喊我的名字。」
  「乍看之下就跟我一樣,你不可能沒有察覺,我是衝著你來的。」
  
  這是多明顯的挑釁,雖然以往也有過無數次,但他卻不曾感覺過這麼明顯的憤怒。
  然而這樣的憤怒,就連昌平也已經察覺到了,最近的恭平很怪異,總是微微的輕皺眉頭不發一語,當他這麼開口詢問春人的時候他也只是皺眉。
  
  就他所知,恭平對卡森的態度改變的時候是那天他們趕到現場的時候,要說出更確切的時間,那便是在卡森說出我恨你的時候。
  
雖然平時摸不透他,卻能夠明白他與卡森之間微妙的關係,若即若離,在需要的時候對方又會在身邊出現,有點像昌浩與他的關係;那時候恭平剛滿二十,那天不是出任務,只是到加百羅涅送東西,正在他要開車離開的時候卡森突然衝進車內股著腮幫子,拿著紅色書皮的童話書,恭平瞧了瞧富駕駛座的他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是淡淡的問『去哪。』然後發動引擎,這是他從昌浩那裡聽來的故事。
  
  ──所以一開始是,但現在不是了……。
  
  因為有那樣的緣分,故作不在意的他才會在接近的日期間日益變的古怪,他是這樣解讀的,雖然春人一開始也不認為恭平是個正常人,但換作是他,是否他也會那樣憤怒?當別人指著你平白無故說我恨你的時候。
  
  也許會打上一架。
  但是恭平與他不同,他並不會將憤怒擺在大家都看的見的地方。
  就算明白,就算理解,他也無法像他問出什麼所以然,對於那樣的人他總是無法順利的溝通,就算他臉很臭擺明著老子心情很差的臉他還是在掙扎著該不該問?該不該挑明?
  
  「恭平。」
  「卡森‧加百羅涅,是應該剷除的對象。」
  他只用那句話就足以壟斷他的思緒,之後他什麼也沒有開口,任憑鏗鏘的機器聲傳入他的耳縫。
  
  而他卻一直被困擾著那天他說的我恨你,居然令他感到從未有過罪惡,對於春人的問題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表達,也許,自己沒有發覺,那是從嘴裡釋出的一種求救訊號,希望有任何人──可以發現自己內心的情感,此生,自己並沒有與誰相欠,也沒有真正效忠誰或聽從任何人的命令,只是所有事情都照著他所想要的地方發展,包刮跟著昌浩,呆在彭哥烈,就連自己與卡森的關係,也總是在理所當然會發生的範圍裡;然而他卻從我恨你的短短幾個字裏讀出千百種信息。
  
  
  若即若離,在需要的時候對方又會在身邊出現。
  在大火燃燒的時候,清澈的藍色眼眸乞求的是什麼──請你救我嗎?或是你為什麼沒有趕來……。
  
  
  
                              TBC.
03


 
  
  
  
  歲月的痕跡,在臉上烙下刻痕,他的鳳眼,高傲的凝視眼前的小輩,就算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他的臉上仍然有令人發寒的氣息,下垂的嘴角,散落著永遠不變的霸氣,在他的面前,他卻依然直視著他的雙眼,不帶顫抖的聲線。
  
  他只是想要知道,雲雀恭平的父親是個怎麼樣的人,他只是想要看一看,自己心裡崇拜的男人是由誰的手下調教出來的,生活環境……跟自己又有哪些地方不一樣,父親曾經訓練過的人,自己需要時總是在身邊的人,但最後卻成為了怨恨的對象,崇敬,鄙視。
  
  兩人這麼不發一語將進三十分鐘,眼前黑髮的男人只是仔細的端倪自己,不曾移開過視線。
  周為被黑色的傢俱包覆,他已為置身於比實際溫度更冰冷的地方,時間緩緩的邁向六點整,他知道那是一般家庭晚飯的時間。
  
  「到底來幹什麼。」
  「我只是想要看看我怨恨的人生長的環境?」
  「雲雀恭平──。」他將視線往自己身上移開,緩緩的道出了那個人的姓名「還不夠。」
  
  還不夠,是怨恨還不夠,亦或是什麼東西自己匱乏的?
  
  
  CHESS.03
  
  
  在陽光變成金黃色的下午,昌浩看著銀色的時十字架發楞,默默的感覺對面的沙發上傳出來不滿的氣息,幾天前竄出來的不安,至今仍未消退,他將手伸直彷彿驅退眼前的餓鬼似的,他露出了迷幻的微笑。
  
  「驅除惡鬼。」
  「……。」他只是起身毫不在意的打開門作勢離開,惹的昌浩緊張的道歉,其實──他也沒有真的生氣,只是不怎麼平靜「小孩子的把戲…。」
  「恭平,相信神嗎?」
  「不相信。」
  
  啊──我也是,只是偶爾還是會不爭氣的向他祈求一些遙不可及的東西。
  和平嗎。
  你想要什麼?
  
  他露出一抹微笑,恭平依然沉默,眼前的他從不明白的說出自己內心的確切想法,眼前的他從不攤開他心中埋藏的秘密,只是默默的誘導他直到他落入他設好的圈套,又或許該這麼說,他知道陷阱就在前方,只是憑藉著自己的意志甘願墜落。
  
  
  「恭平,你覺得童話故事──是怎麼樣的一個東西?」
  「封建制度自我安慰的東西,等同大麻。」
  阿阿──是嗎。
  
  
  童話故事,童話故事的內容在恭平眼裡永遠只是垃圾,只是封建制度的人們苦難的生活筆下譜出的自我安慰,公主愛上年輕的小夥子,公主,那時候的公主根本不會到街上走動,那時候的公主,也早就都嫁到鄰國去了,滿地的國家尋找絕對會有比路邊的小夥子還要出色的王子,相貌也好才華也好,他甚至擁有一個國家,拿傑克與魔豆來說,巨人只是想要拿回他的母雞而已,因為傑克是個小偷,他剛好重了仙豆,剛好家裡很窮,剛好找到了巨人的家,野蠻的砍斷了巨大的仙豆。
  
  長大之後恭平才明白,原來小時後的童話故事背後是血腥的坑洞。
  
  「面談我不去了,派任務給我。」
  「用任務作為藉口?」他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昌浩煩惱就會不斷的浮現,彷彿他已經知道他內心的煩憂只是等待自己說出口,那是自己的感覺,也亦是事實,然而就這樣逃避下去又能夠掩飾自己的內心多久,只是腦子裡突然出現了父親的臉告訴他『正面迎敵,雲雀恭平。』
  
  
  複雜的內心,始終找不著可以通往出口的地方。
  只有矛盾、困惑、迷惑,許多負面的名詞塞滿在他的腦中,他從來不曾這樣。
  
  ──於是隔天,雲雀恭平消失在彭哥烈,不為任務,不為任何事不過只是想逃離,就像許多藝術家一樣突然的期望遠離塵囂。
  
  那時候昌浩只是這麼問『會回來嗎?』
  他無法給他正確的答案。
  
  
  *
  
  
  連帶著責任,整個彭哥烈也開始出現不協調的轉變。
  輪轉的盈缺中,他還是一貫的微笑,只是其中附帶了些落寞,是孤單的,昌平繞著春人問著不會變的答案,那便是──恭平去哪了,什麼時候回來?
  
  在漆黑的夜裡,春人偶然的在廊上與眼眸清澈的他相遇,淡如止水的情緒,卻散發著刺骨的寒氣,卡森‧加百羅涅,他並不了解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從第三者的角度評估,他不過是迪諾叔叔的養子,跟恭平有著平淡的關係,對昌浩來說他屬於應該要負責的範圍,當擦肩而過的時候,四目交接,兩人有默契的停下腳步。
  
  「聽說雲雀恭平失蹤了。」
  「他只是暫時離開。」
  
  他的眼神不友善,春人將手插進口袋,掛上警戒面容,在春人的眼中,他是入侵地盤的惡犬,是他讓某些事變的異樣,是因為他,恭平才離開的。
  
  「你跟雲雀恭平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只不過是讓他對我充滿著罪惡罷了,我也從沒要求他什麼。」
  「是因為他那天沒有拯救你嗎。」
  ──他是應該出現。
  他應該出現,這句話在春人的腦子裡追尋不到任何道理,為什麼應該出現,他是你的誰?侍者嗎?手下嗎?在他的認知裡恭平根本就不屬於任何人,他只是憑著自己的意志存在於彭哥烈的第十一代首領身邊僅此而已。
  
  所以恭平只是認為自己對他必須負起一些責任嗎?因為如此所以感到罪惡,不需要這樣的。
  
  「他會回來嗎?」
  「如果他不回來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夜裡,他偷偷的與他落下戰書,他離開之後,金髮的他玩弄著手裡的銀色十字架,神,現在在他眼裡已經成唯一無四處的東西,就算自己的信徒陷於水深火熱之中,祂也不會出現,不管怎麼哭喊,不管怎麼哭嚎,祂永遠都只是冷眼旁觀,將十字握緊在手中奮力擲出窗外,如同將以往脆弱的自己狠狠拋開,他必需要變的更強。
  
  
  *
  
  
  於是,安靜的日本,清晨夾帶著霧氣,在機場有兩個身影迎接著一個男人──暫時離開義大利的男人。
  
  那是雲雀家心情很糟糕的標準面容,然而眼前的男人卻知道該怎麼應付那樣的雲雀恭平,雖然沒有打過很多交道,但畢竟聽過他的不少傳聞,傳聞他與十一代首領的情誼,傳聞──他在執行任務的冷冽氣勢。
  
  只是平淡的招呼,在那之後誰也沒有開口,恭平只是不斷的盯著窗戶看著飄移的事物在眼前流轉。
  「是任務嗎?」
  「……什麼都不是。」就像傳聞中的,讓人難以親近,不過個性卻與他父親一樣明確。
  
  彎彎的小路鑽過他熟悉的街道,恭平忽然想起來,草壁叔叔現在好像也在日本,不知道他過的如何,駛過父親以前呆著的並中,不知怎麼的心底有股情緒湧了出來,也許是父親留下來展不斷的姻緣吧。
  
  「讓我在這裡下車。」在他邁開小小的步伐之後,他消失在很遠的街角,再也沒有出現。
  
  
  04.
  
  
  如果連我都有偏見的話,那他就真的無依無靠了。
  「是那傢伙讓他離開的澤田昌浩。」洋裝冷靜的聲音,春人在首領辦公室,瞪著昌浩。
  在恭平消失後的三天,首領桌也積了三天的公文沒有處裡,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只是被綁在此處想念著摯友看見他現在的樣子會如何斥責他,沒有恭平果然還是不行諾……。
  「沒想到春人也挺關心恭平的麻…。」
  「我靠,只是沒人陪我練習而已。」不還有昌平嗎?在一旁呼呼大睡的昌平算什麼,話說回來,他也睡的太安穩了八?起床了澤田昌平,會遭到報應的混帳。
  
  
  
  ──『好不習慣阿,那面牆居然三天完好無缺。』
  
  
  
  我要陪伴尋找真理的人,逃離找到真理的人。
  而,月光灑在他的金髮上渲染成一道光圈,他躺在能看的見夜空的地方散落一些憂鬱,在房子的最高處回憶起片段,在那間大宅子裡,在那間充滿傷痛的地方,那時恭平在加百羅涅的最高處歇腳,說,那是唯一一個能看到廣闊天空的地方,他默不作聲,只是望著他沉沒的臉。
  
  說說看。
  
  關於你的事。
  
  不經意的嘴角勾起冷笑,就連迪諾叔叔也不曾向他問過……是不經意問起的?或是他真的關心…?他不知道,他從來就不知道那男人的內心,如果是澤田昌浩的話一定能夠了解的吧?
  
  沒錯,他很忌妒,他好忌妒澤田昌浩為什麼就那麼了解恭平,為什麼恭平輔佐的會是他?好羨慕,好羨慕澤田昌浩,為什麼唯一一個能夠聽自己傾訴的人卻不是自己的摯友呢。
  
  人是自私的,永遠不變的只有這個事實而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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